［千我］最佳喜剧（六）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六)
酒精，笑脸，霓虹，窈窕身材，波浪长发。莫寓带着维也纳在饭局间穿行，她不得不佩服维也纳的社交能力。莫寓只是介绍了代言老板给她认识，她便如鱼得水地贴了上去，酒还没过三巡，莫寓就看见维也纳搂着老总的身子摇摇晃晃却还是风姿绰约地走了出去。
莫寓没喝多少酒，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朝在座的各位最后敬了一杯便拎包走人。她不知是该庆幸维也纳的主动帮自己省了不少麻烦和提前打好腹稿的推荐词，还是为自己丢掉这么大一个代言惋惜，她甚至连代言内容是什么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个国际性品牌的代言广告，有可能和大咖合作。但是就算她再觉惋惜也毫无用处，因为娱乐圈就是这样，随便踏错一步，下一个火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她走出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戴上口罩帽子，林伊璇的电话就好巧不巧地打了进来。
“学姐！小米姐姐说你可以来参演我们话剧了？”林伊璇的声音听起来兴奋极了。她知道自己学姐的演技没话说，也不担心她太久不演戏会生疏，虽然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莫寓在进了演艺圈之后就放弃了演戏，但小米很守承诺的把消息告诉林伊璇之后她还是开心的不得了。
“学姐，我们现在就在大剧院彩排，你来吗？”莫寓在这之前虽然不能演戏，但由于两人学生时代关系较好的缘故，没有通告的时候去看林伊璇排练也是经常。
“来。我现在就来。”莫寓大眼睛眯了起来，终于在酒气之后露出一点笑意。
林伊璇是近年来圈内著名的话剧演员，已经拿下了话剧界著名的金蚁奖，也曾因担任话剧《沉沉》拿下话剧界一亿的票房。可是终究是话剧，在现在影视剧流行，流量小生当道的娱乐圈，话剧似乎是整个娱乐圈的清流，也是冷门，因为纵观整个娱乐圈，没有参演过任何电影和电视剧的林伊璇名气可能还没有刚刚出道的维也纳大。
林伊璇邀请莫寓参演的便是沈佩编写和导演的新话剧《沉沉2》，而林伊璇找莫寓客串的角色就是《沉沉2》中新出现的角色金霁月。金霁月台词不多，戏份不重，但却是贯穿全剧重要的角色，特别是最后一段在主角面前执迷不悟的独白，更是全剧的点睛之笔。
“如果说《沉沉》讲的是小道士印晨下山遇见沉雪悟道悟人生的故事，那么《沉沉2》就是以沉雪的角度来倒叙整个故事。”林伊璇在故事里饰演的就是女主角沉雪，金霁月就是那个离经叛道执着太深修道走火入魔的反派。
“伊璇。”莫寓扯扯正在兴冲冲给她讲剧本的林伊璇，“金霁月这个角色不需要面试吗？沈佩导演要求不是很严格的吗？”言下之意是林伊璇不知有没有经过导演同意便把她拉来，而导演会就这样让她胡来？
“啊…我差点忘了。”林伊璇把剧本往莫寓怀里一塞，“今天叫你来还是想和你说，二十分钟以后我们会在舞台上排练，而学姐你要马上读熟背下这段台词加入我们，导演在下面看着，如果他没有喊停，那就代表你拿下这个角色啦！”
“……”那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莫寓无语地望着林伊璇，却发现对方睁着大眼睛自信满满地看着她。
“学姐你肯定行的啊，我还不了解你。大学时候演《未来过去和现在》你不就两天熟悉了所有台词并且上台表演了吗？”
莫寓知道林伊璇这个匆忙的决定是因为，她真的相信莫寓的演技和能力，她不不知道自己在娱乐圈这几年摸爬滚打的失落的绝望，她不明白这几年莫寓心境的变化已经不再是大学那个意气风发的学姐，实际上在演戏经验面前，莫寓现在都应该低着头喊林伊璇一声前辈。林伊璇不在意这些虚名，那么她也不在意，林伊璇看重的就是莫寓对演戏的热爱和对角色演绎的成熟度。技巧，感情，实力，永远都不会因为时间而退步，相反，它们像是成熟的果实，金黄的稻穗，只等着有缘人的采拮。
“学姐，加油！”林伊璇扔下这句话就留下莫寓一个人。因为既然要拿到这个角色，既然有难得的演正剧的机会，莫寓需要时间去熟悉这段台词，熟悉角色的心境。
二十分钟以后。
大幕缓缓拉开，出现的一幕便是金霁月举着剑抵着印晨的咽喉，沉雪拿着她萧中的暗器指着金霁月的太阳穴，遍地的尸体，三人体力均已透支，但目光仍然坚定不移。
“金霁月，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已入魔障太深，根本无法修成正道。”沉雪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正道？”莫寓饰演的金霁月冷笑一声，依旧没有放开印晨，“何为正道？何为正义？”
“杀了我便是正道？除掉我便是光明？”金霁月两眼放光，露出一抹癫狂的神色，看的人惊心动魄，“自古来多少人在寻求大同，多少人在追求道义，又有多少人以正义为由杀了多少平民百姓？”
印晨面色一凛，不顾金霁月抵在他喉咙的那把沾满血腥的剑，义正严辞道：“金霁月，躺在地上这些无辜的人可都是你杀的！你又有何理由来谈正义？”
金霁月眼中那抹精光更甚，仰天大笑两声，本就凌乱的头发此时遮住了她一大半脸，饰演沉雪的林伊璇有些担忧地看着莫寓，要知道一个演员的面部表情尤为重要，那些内心戏全都需要脸部表情来表达才能传神入戏，可是莫寓的长发散落了下来，她应该怎样才能不出戏的把面孔露出，展现自己的演技呢？
没想到莫寓一动不动，也没去管遮住半边的头发，声音更加凄厉和疯狂：“你说他们是平民百姓？你知不知道，江河道长，曾为了拿到天山上的天觉书杀光了天山底下为守护天觉书的镇民；世光院长，这位以仁慈著称的修道院院长曾经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以闰月婴孩血为药引给儿子煎药；而张盟主，嗬，你知道他为了登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杀了多少反对自己的人？你把他们称作无辜的平民百姓？你把他们奉作道义和正义？”
莫寓在这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可是剧本里并没有这段。
安静的时间太长了些，长到印晨和沉雪以为莫寓忘词了。
可是忽然，金霁月撤下了手中的剑，是的，剧本里依然没有这段。可见是莫寓的即兴演出。
“金霁月，你发什么疯？”这时印晨和沉雪都拿着武器指着金霁月，大家都非常期待莫寓这段即兴出演要怎样完成。
“疯的从来就不是我。”莫寓换下了之前疯狂的，傲视群雄又极端自负的态度，声音飘渺又绝望，她的头发依旧遮住了大半的脸庞，可是所有人似乎都能想象到金霁月那漠然，冷酷却同样悲哀的脸。
“疯的从来就不是我！因为我求道，从不是为了大同；我杀人，也不以正义为由来遮掩；我入魔，不是因为我走火，而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正义和公平。”
是的，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所谓正义，只不过是曾经的胜利者订下的规则，而这规则，便由一个一个不同的胜利者修改。”金霁月指着倒在地上的这些曾经的权威，曾经的大人物，眼中疯狂与痛苦骤减，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又慢慢紧皱，由疯狂到清明，再到更深的执拗，她扔掉了长剑，似乎沉浸在了自己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公平的正义，所以，便没有所求的大道。”
这个世界上有公平吗？莫寓说这话的时候想着。她为了还债，学会了主持综艺，却离演戏越来越远；她又为了演戏，推掉了高价代言，而这代言带来的名气和利益，能让她离进一步脱离合约。交换从来都是不平等的，除非她很强。就像金霁月那样，走火入魔，越变越强。可是金霁月最终逃不过天下人的审判。这一刻，她是金霁月，她也是莫寓。
“杀了我吧。”她走到沉雪面前，跪了下来，露出了未被头发遮住的侧脸。苍白的肌肤在剧院耀眼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凄凉和悲怆，一滴泪，缓缓的从她眼角溢出，从头至尾，她也只有那一滴泪。她最后闭上了眼睛。
整个剧场沉默良久，最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来自沈佩，来自台上的演员，来自场记，来自灯光师，来自摄影师，还有来自坐在漆黑的台下的陈进燃和易烊千玺。
如果说巧合，那么这种巧合易烊千玺无法解释。陈进燃和沈佩也是好友，易烊千玺和陈进燃也是良师益友，沈佩让陈进燃来看排练，陈进燃就带易烊千玺一起来了。于是易烊千玺又一次审视了莫寓。
他看着台上的莫寓，为了演戏而生的莫寓，孤独，清冷，不甘，愤怒，最终妥协，他好像读懂了她，又好像没读懂她。她像一本书，又想是永远猜不对的字谜，更像是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绕绕停停，他却永远也不明白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莫寓。
而台上的莫寓，在平复了一下情绪以后，抹了抹眼角湿润的痕迹，站了起来，朝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她感谢林伊璇的执着，感谢沈佩的剧本，感谢复杂又偏执的金霁月，还感谢那个，在她心里住了很久的，戏剧世界。
然后，她目光扫向台下，看见了同样满脸震惊的易烊千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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